今个早起来看她,倒令她十分动容。
她出声拦住他,道:“师尊等一下,弟子正好有事要请教师尊,不知师尊可否留步?”
厉川寒淡淡应了声:“可。”
云享有些哭笑不得,她今日特意晚起,就是怕待会去了师尊那里扰了他的晨觉,结果他反而起了个早来看她了。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无刃仙尊性情率真,能多睡会就睡会,总是一副没有闲事挂在心头的样子。
云享让朝朝去烧茶,她和无刃仙尊各坐在茶案两端,心里疑问太多,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
她沉思半响,手指蜷了蜷,终于下定决心,道:“师尊看过我体内的魔种了吗?”
厉川寒缓步走过来,垂眸看着她,道:“眼睛还是看不见吗?”
云享“嗯”了声,温声答道:“这两天一直是这样,白天看不见,晚上就恢复了。”
厉川寒颔首,道:“为师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异样,既然没有,那为师先回去睡了。”
“快点帮我打扮好,我要去见师尊。”云享催她。
侍女朝窗外看了眼,有些犹豫地说:“无刃仙尊的话……他已经在外面了。”
朝朝低下头,将云享如瀑般的长发梳到底,眼神里闪过一丝笑,道:“琴公子可真是个正直的人。”
“朝朝,你别议论了,”云享语气严厉,道,“琴师兄是什么样的人,都轮不到我们去议论。”
云享摸着胸前那块玉,摇头道:“还好,现在心如止水了。”
“可惜了,殿下你说,琴公子为何要离开神都啊?”朝朝好奇地问。
琴风走后,侍女朝朝为她梳洗打扮。
侍女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忙说:“奴婢知错了。”
云享先是一惊,接着恼道:“我师尊来了你也不通知我,怎么让他在外面等着?”
“师尊,你站在殿外做什么?”云享站在殿门口,冲无刃仙尊说道。
朝朝急的跪下来,道:“殿下,奴婢看仙尊在殿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便以为他是顺道路过,殿下恕罪!”
云享没理会她,也不管仪容了,拂衣起身,朝屋外走过去。
云享抿了下唇,道:“做错了事,当然要受惩罚。”
她没有对侍女说出实情,面临着49%的死亡概率,她从现在起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谨慎。
厉川寒诧异地暼她一眼,道:“你都知道了?”
“方时岚说的,他说我体内有魔种,临风门容不下我……”云享仔细地留意着无刃仙尊的反应,怯怯地问了一句,“若是弟子控制不住本心,师尊……你会杀了我吗?”
问完这句话,她暗暗地抽了口气,竟然觉得轻松多了。
比起隐瞒,她果然更愿意找个分担。
厉川寒久久地注视着云享,一字一字道:“只要为师活着,便会一直护着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她心房,震慑着她的灵魂。
云享心里抽了一下,比起平时,那一下不算太疼,只能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揪心。
只要他活着,便会一直护着她。
那如果他知道自己要陨灭了呢?
他会选择在陨灭之前,来亲手了结她吗?
她觉得自己好像慢慢开窍了,开始逐渐地理解师门中人对她的用意,尽管仍有些害怕,但她已经能直面这个事实了。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弟子也会尽力,保持本心,不辜负师尊。”
“顺其自然便可,”厉川寒眼眸落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在挂绳那里留意了一瞬,又瞥了眼她的胸口,道,“你现在比之前好很多了。”
闻言,云享松了口气,有些高兴地拍拍胸口,道:“师尊要不给我做个检查吧,拿你那个白练对我捅一捅,看看我现在本心还纯不纯,有没有欺骗,有没有隐瞒……”
“不必,”厉川寒淡然道,“为师原本以为,琴风的事会对你有所影响,但看样子也还好。”
他原本以为,琴风的事情会对她打击很大,担心她会因此入魔,故而早早地过来看她。
云享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要好,令他十分欣慰。
云享没料到师尊会这样问她,她垂下脸,心里漾起异样的情绪,道:“师尊为何会……会这样以为?”
有一种早恋被老师逮住了的既视感,尽管她和琴风之间……还没到那一步。
厉川寒有些莫名其妙,道:“你不喜欢琴风?”
“……”
突然这么问她,云享竟是脸红了。
喜欢是肯定喜欢的,但当着厉川寒的面,她如何说得出口?
何况她也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对琴风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也许只是喜欢他温柔,喜欢他性格好,也许是喜欢他长得好看,也许是更复杂的感情,她要如何弄的明白?
如果她现在说:她喜欢包括师尊在内的所有人,会不会被打啊???
她是真的,都很喜欢他们啊。
云享缓了缓神,将问题抛了回去,“师尊……怎么会这样以为?”
谈话间,朝朝给两人上了茶和点心,厉川寒拿起一块竹米糕,翻开看了看,并未送到口中,他漫不经心地说:“是你自己说的。”
“啊?”云享这下是真的迷茫了,眨眨眼,道,“我何时说过我喜欢琴风师兄?”
“比武大会的第一天,”厉川寒用散漫的语气,说着一本正经的事,“你与一位女修谈话时提到了。”
云享:“…………”
如果非要刨根揭底地去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追溯到比武大会那天,当时她嗑着瓜子,和其他人聊着天,听到那位女修说她喜欢琴风师兄时,云享情不自禁地发出感慨:“原来你也喜欢琴风师兄?”
就这???
就凭这个,师尊便以为她是爱慕琴风师兄的?
她当时那个“喜欢”,真的就是广义上的喜欢,没有男女之情的意思啊!
妈呀,幸好她刚才及时忍住,没有贫嘴,没说出那种“我喜欢你们全部”的话来。
否则师尊肯定要当真了!
凤凰竟然是这么单细胞的物种吗?
一句话居然被他记了这么长时间?
居然有点可爱!
她忍住笑,道:“玩笑话而已,师尊切莫当真。”
厉川寒放下手里的糕点,颔首道:“也好,若能抛弃情/欲,有助于你抑制心魔。”
云享敛了笑,答道:“弟子谨记。”
厉川寒又看了她一眼,发觉她完全没动桌上的糕点,想着她可能是看不见,不太方面去拿,犹豫了一下,道:“你要吃东西吗?”
云享摇头,道:“多谢师尊,弟子不用。”
厉川寒袖中的手又收了回去,心想,果然只有在琴风面前,她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需求。
就像上次把他当作琴风,吵嚷着要他喂水要拥抱一样。
人族的感情太复杂了,他还真是不太懂。
两人又不说话了,云享觉得头皮发麻,每次跟师尊单独相处时,她都很害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想了想,可能是她刚才的话说错了,显得太过拘谨了,让师尊不高兴。
是啊,如果小七在她面前这也不敢那也不敢,她也一定会不高兴的。
于是她改口说:“弟子又想吃了。”
厉川寒:“?”
云享硬着头皮,伸手去摸桌上的糕点,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可这一摸,她摸到了男人温热的手。
切记,要表现得自然。
云享强作镇定,道:“师尊,你手好好摸,保养的真好。”
厉川寒:“……”这是在夸他?
云享觉得自己还是不够自然,开口时声音都是僵硬的,像是用机械音拍出来的彩虹屁,怎么都不对味,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女人的手。”
厉川寒手里夹着糕点,本来想送到云享手中的,此时突然感到了冒犯。
云享说完还是觉得不对,否则师尊听了之后怎么不搭理她了呢?
于是她又说:“师尊,我可以再摸摸吗?”
啊呸,不是这句话!
所以她原本要说什么的来着?
啊脑死亡了!
我不该嘲笑师尊是可爱的单细胞生物,我自己才是愚蠢的单细胞!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过。”云享最后总结地说。
一键撤销全部,留给厉川寒满脑子问号。
厉川寒“嗯”了声,抽出手,将糕点放在她掌心。
方方正正的一块落在她这只咸猪手上,云享有点感动,有点窃喜,还为刚才无厘头的话感到难为情,低头道了谢,然后很珍惜地将糕点送到口中。
尽管很多事情她还没有答案,但师尊永远是她的后盾。
她要努力地活着,与心魔做抵抗,要变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所有人,还要护住师尊,只要他好好地活着,她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信念越发坚定,同时咽下最后一小块糕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她优哉游哉地,放下杯子,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蓦地,腹中传来剧痛!
像是有万千虫子在她腹中嗜咬着她,瞬间疼得她发出喊叫——
“啊啊啊啊——”
有人给她下毒!
她欲起身,尚未站起来,整个人像毛巾一样扭了下,剧痛令她浑身抽搐,她猛地栽在地上,双手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
“徒弟!”厉川寒惊住,忙不迭地按住在地上打滚的她,瞥了眼她刚才吃过的糕点和茶,脸色沉得像铁一样。
“救命……”云享疼的眼泪都出来了,抓着厉川寒的手,苦苦求他,“师尊……我好疼……”
她身体在抽搐,手脚猛地发抖,胡乱挣扎着,力气太大,直接在厉川寒手臂上揪出一个血印。
厉川寒心急如焚,“腾”地一下抽出彩练,将她整个人捆住,稳住她的身体。
眼下想要给她解毒,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是以玉简传音,等人带解药过来。
第二种更为简单直接,那便是直接将她体内的毒渡到他自己身上来。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凤凰百毒不侵,无所谓这些剧毒,顶多身体难受一下,可是云享她性命危在旦夕了。
作者有话要说:用嘴渡。
你们选吧,我看看评论,如果反对的人居多,那我就把这个情节送到支线剧情去。
一把捞起她柔软的长发,用木梳子缓缓地梳理着,朝朝陶醉地端详着铜镜里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笑吟吟地说道:“殿下,可还是想着琴公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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