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过敏
方棠没反应过来。
甜腻腻的奶油糊了他一脸,连鼻子里都是香得有些刺人的味道。
蛋糕落在地上,摔成了一个花瓣的形状,佣人立刻上来收拾,方棠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这种滑稽的样子让白落言看了心疼,他走过去,抹了抹方棠脸上的奶油,说:“你说你,干嘛这时候来呢,舒羽脾气大,能只丢块蛋糕,已经算对你手下留情了。”
他把指腹的奶油尝进嘴里,说:“真甜,这是准备送给我的吗?太可惜了,不能把这些奶油涂满你的全身。”
方棠睁大了眼看着他。
“不过。”白落言又说,“沾到衣服上也算另一种玩法吧,来,我带你去换衣服。”
他握住方棠发凉的手,像握住一块颤抖的冰。
“小棠?”
“白落言。”方棠问,“你是不是人。”
他听不懂他的话,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他的心是什么做的,柔情时让人心动,平静时比冰都冷。
方棠死咬着嘴唇,眼圈不可抑制地红了一大片。
白落言笑了笑,说:“小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挨了打,一块蛋糕,不至于,舒羽出了气,就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舒羽。
——舒羽这两天要回来了。
——你哥说,你带了个和我像的人回来。
——你找这么个替代品,以为穿上我的衣服,他就是我了吗?
——过来穿上。
啊,方棠想起来了。
他们第一次疯狂,白落言抱着他喊的就是舒羽,那个时候的他太过沉醉,没有听清楚。
方棠明白了,白落言不是没有爱,只是,他爱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这就是南墙吗。
方棠把手从白落言的手心抽出来,说:“我自己去换。”
“生气了吗?”白落言看着他,“只是件小事,我明天带你出去吃大餐,小棠最爱吃了,我知道的。”
方棠沙哑说:“我去看看狗蛋,它还在院子里玩。”
白落言说:“狗蛋我已经让人带走了。”
方棠一怔,抬头:“带去哪里?”
“不知道。”白落言说,“舒羽猫毛过敏,我让老张把猫带去处理了,应该丢到外面去了,你找也找不到的。”
“白落言!你混蛋——”
方棠终于爆发了,他的脸上挂着奶油,可笑得像个故事里的小丑,外套上,围巾上,都黏着香喷喷的水果片和巧克力,和他因愤怒扭曲的脸毫不搭调,他冲到白落言面前,手握成拳头就要朝他挥下去,但是保镖动作很快,像最初那一日扣住方棠一样,瞬间就把他肩膀摁住了。
“白落言!你他妈怎么可以这样!”方棠咆哮,“你凭什么未经我允许就丢我的猫!凭什么!你带我回来怎么说的,你会把老子一切安排好,你就是这么安排的,你把狗蛋丢哪儿去了,你把狗蛋还给我!”
方棠喊着喊着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哗啦啦落下,和奶油蛋糕混成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哭着说:“狗蛋好不容易有肉吃了,你却把它丢了,你混蛋,混蛋!”
白落言看他哭得喘不过气,吩咐保镖松了手,说:“你这么舍不得那只猫,可以自己去把它找回来,但是,我不能看到它身上有一根毛。”
方棠瞪他一眼,浑身脏兮兮的,转身就跑了。
他跑出了副楼,先在院子里找,可是白家的院子真大啊,一圈找下来,天都要黑了,他又去找老张,苦苦哀求,老张说,他把狗蛋放出了庄园,没丢多远,具体猫会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于是方棠又来到庄园门口找,他翻遍了街道上的每一个垃圾桶,翻到了深夜十二点,雨淋湿了一身,把那些奶油又融合在了他的衣服上,头发上,偶尔车辆过往,看到这样一个人跪在地上翻垃圾,还以为是哪里过来的流浪汉。
方棠找累了就歇一会儿,他坐在垃圾桶旁边哭,手都咬出了血印子还是忍不住,他想起和狗蛋吃糠咽菜那些日子,再苦再饿也没像现在这么憋屈过,别人打他,他可以打回去,别人骂他,他可以骂得更凶,但现在有吃有穿有住了,命运却掌握在别人手里了。
简铃说,小棠,我怕你撞南墙撞得直掉眼泪的时候,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安慰你,方棠想,他现在就痛得直掉眼泪啊,乱七八糟的痛都聚集到一起了,这些日子他是做了一场梦吗,知道白落言的花心,和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这两者间的区别在于,他是否还有勇气去争取,他知道自己下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就是对白落言的这份情感,他自认美好得跟豪华版的草莓蛋糕一样,又沉又甜,换了别人,他都舍不得给,白落言对他好,他晕头转向,把这块蛋糕发酵得更浓郁更纯粹,他想亲手送给他,没想到,这块蛋糕,被庄舒羽醍醐灌顶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么大的雨,方棠找不到一个哭的地方,他歇够了又起身找狗蛋,他的狗蛋啊,一只命运比他还凄惨的三花猫,住过了垃圾桶,住过了大别墅,最后因为主人的不争气,又被丢了出去,方棠担心愧疚得要死,他乞求狗蛋没有走远,他还能找到它,要不然,他心里缺的这一块永远都补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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