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异想
方棠临近傍晚才走回了白家庄园,这期间,他没给白落言打电话,等到了门口,才给老张发了个消息,老张把他带了进来。
冬雨绵绵,方棠穿着湿透的衣服过了夜,一双腿走路发着颤,那些奶油干在了脸上,有点酸味,老张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把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先让他洗个澡再说。
折腾一夜,没吃没喝,方棠这次倒没瞎叫唤了,他的火气被浇了一夜的雨,这会儿总算是灭了。
老张在庄园里待了半辈子,没遇到过敢在白家大喊大叫的人,小子脾气臭,像块茅坑里的石头,注定走不远,老张收留他,也是上了年纪,心软了,要不然就让他去硬碰硬,看看下场是不是会比狗蛋更好。
老张放好水,把干净的衣服拿出来,见方棠还沉默地坐着,走过去说:“别发脾气,你没资格对二少发脾气,这里是白家,他想干什么都行,你非要气,也只能气着自己,何必呢。”
方棠问:“你真的把狗蛋丢了?”
“丢了。”老张说,“庄少不喜欢猫,二少惯着他,我当然得丢了。”
“你说这人是不是挺搞笑的。”方棠扯了扯嘴角,喉咙发干着说:“一个大活人离他不远,他不去追,非要他妈从外面带个不入流的回来,带了就带了,还要摆出一副多么痴情的模样来,怎么,他的心是心,穷人的心就不是心了啊。”
“你这娃娃。”老张瞪他一眼,说:“早个两年,我压根儿不管你,你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公平的,以前不还是被人打吗,弱肉强食,就是如此,何况,二少对你不错,你就好好珍惜吧,虽说你是庄少的替代品,他也没带过别人回家,为了只猫,不值得你这么生气,你想想你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最好的,再想想你奶奶的病,谁在治,你还能怪他吗?你要真把他那点耐性磨没了,被赶出去都是好的,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但是你得知道,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有许多你看不见的地方。”
方棠笑了下,说:“我明白了,这就像过去的皇帝一样,他想要带我回来,就可以让人揍我,他想要给我糖吃,就可以扔我的猫,他想要睡我,就可以让我穿别人的衣裳,在这里,他白落言是天,是神仙,我要是反抗他,他可以把我杀了,警察都找不到。”
老张皱眉:“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劝你了,随你怎么想吧,我也是白家的人,不可能偏着你去说二少不对,带你过来,也是不想你脏兮兮的,让别人看了碍眼,再传到二少耳朵里。”
“谢谢你了。”
方棠站起身,进了浴室。
老张唉了一声,不过丢他只猫,他气性就这么大,怨上了二少,也怨上了他。
不适合这的人,终究是不适合的,哪怕穿了一样的衣服,骨头里的东西也改不了。
方棠出来后肚子还饿着,老张让人给他准备了香浓的土鸡汤和二十个大的肉馅包,老张说:“二少和林少约着出国了,要走几天才会回来,二少说,你要是回来,肚子肯定饿得慌,叫我给你准备这些吃的,说你喜欢。”
方棠抬了抬眼皮,睫毛都在颤动着。
“还有。”老张继续说,“二少知道你肯定不愿再穿柜子里的衣服了,我都重新准备了,全是你的尺码,直接就能穿,你看,二少还是很关心你的,他要不是对你这么上心,我都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方棠开口:“这不是衣服的问题,他想用吃的,穿的,来哄老子,可我的本质,还是庄舒羽的替代品,不穿衣服了又怎么样,反正我的脸和他像,只要他看的是我这张脸,我就还是一个替代品,还是会因为庄舒羽一句话,狼狈得像狗一样,连自己的猫都他妈留不住。”
“你别钻牛角尖了。”老张哭笑不得,“你想怎么样,你能和庄少比?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二少身边多少人,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你不会异想天开,希望二少宠你一个,爱你一个?别天真了傻小子,你和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少点执念,比什么都好,免得伤了自己。”
方棠不再说话,端过鸡汤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他确实饿坏了,肉包子进肚就和没反应似的,人家都说,由奢入简难,他在白家待了这么些日子,顿顿大鱼大肉,有甜品有牛奶,晚上还有燕窝和参汤,他已经经不起饿了,一饿,就和天要塌下来一般,他是这样,那狗蛋肯定也是这样,吃惯了罐头和鸡胸肉的狗蛋,再去吃垃圾桶里的食物,会不会也是难以下咽。
方棠不想哭的,再哭就太他妈丢人了,可他忍不住,一边吃包子一边掉眼泪,老张无话可说,只能由着他去,他没想到这娃娃对二少动了真感情,可是,动了感情又能怎么样呢,如果人人的真感情都能有回报,今天方棠就不会成为一个替代品了。
说到底,情只能伤人伤己。
吃完了东西,方棠就回房间去睡觉,睡前他和奶奶通了个视频电话,奶奶精神还好,虽然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可还是敏锐觉察到方棠哭过了,两只眼睛都是肿的,她一再追问方棠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方棠直摇头,说不是,没有,就是撞墙上了,太疼了。
奶奶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撞疼了就过来让奶奶揉揉,你以前摔跤了,受伤了,奶奶就是这么给你揉的,很快就不疼了。”
方棠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奶奶又说:“小棠儿,如果搞不清这里的路,我们也可以回家,家里你熟悉,就不会撞墙了。”
方棠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笑,说:“那怎么行,我还没住够大房子,为了大房子,我可以接着撞,再撞几次都无所谓。”
睡觉前,方棠睁着眼睛,看着高高的天花板,他开了一夜的灯,只觉得屋子空荡荡的,好像除了他,全世界都没有人了,安静得让人想死。
他想,狗蛋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你要是回来了,我还可以陪你玩,就不会想着该死的白落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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