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戒指
方棠转身就走,步子稳,腰也直,就是拳头握在一起,像在拼命地抑制什么。
老张跟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也没回头,庭院里,庄舒羽和白落言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白落言走到那个蛋糕前,有些想笑,还以为多机灵一个人,话也说得坦荡,可蛋糕上的字立马就泄了他的心事。
他写着,言言,你要天天开心,旁边用红色的奶油画了个丑兮兮的小人,还涂了个红彤彤的心,幼稚极了。
庄舒羽当然知道这个蛋糕不是为他准备的,可看白落言的表情,他也清楚,今晚,他们之间是不会有新的进展了,一个吻,已经突破了道德底线,他的未来有白军霆,有迟家小姐,就是不可能有白落言,吻过了,梦也该醒了。
他把身上的热度压下去,尽力忘怀刚才缠绵的滋味,说:“落言,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白落言看着满院灯光,说:“你说。”
夜色深到极致,像是下雨前的征兆。
方棠进了宅子,老张也追进了宅子,他怕方棠情绪上头,又闹出事,赶紧上前拉住了他,喊:“小棠,到我房里去,张叔给你准备好吃的宵夜,走。”
这一碰,才发现方棠的手冷得像冰。
他疼啊,疼得喘不过气,心好像碎成一片片了,能坚持到宅子,他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老张心痛了,把他扯进怀里,“乖,张叔抱,别难过了。”
方棠的头靠在老张胸口,他人软了下去,像是虚脱一般,苍白着脸,嘴唇也咬出了点点血丝。
他身子发抖,老张摸摸他的脸,全是湿润的水痕,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拍他的肩,说:“不哭,小棠,该做的你都做了,你很棒,哭什么,有些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个傻娃娃,张叔抱抱你,明天就没事了。”
方棠抽着气,咬牙说:“md,我再也不给白落言做蛋糕了,再也不了!”
“好,不做了,再也不做了。”
方棠红着眼眶笑了下,说:“张叔,我饿了,宵夜啥时候上啊?”
老张哭笑不得,说:“马上就上,乖啊。”
老张带着这个麻烦精回了房间,他想多劝劝他,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义,方棠不是个傻子,他什么都懂,自己的身份,在白落言心里的位置,这些,他恐怕是最清楚的,可他就是要飞蛾扑火,能怎么办,痛了,累了,自然而然就放手了,还会痛,是因为还有执念,还放不下,而这,又岂止是哭一哭,吃一吃,就能想开的。
老张在白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早就忘了真心两个字怎么写了,偏偏这个又倔又硬的臭小子勾起了他心底里的那丝柔软,让他忍不住想疼疼他,哄哄他,像哄着自己的孩子那样。
方棠喜欢吃肉,宵夜安排了红酒小牛排,煎香肠和糖醋鱼,还有一锅香浓的鸡汤,牛肉肥而不腻,糖醋鱼满屋飘香,鸡汤是看方棠最近又瘦了,想给他补补。
方棠光是闻着味就垂涎欲滴了,他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桌上的食物,酱汁都快顺着嘴角流下来,老张看他吃得急,提醒着他慢慢吃,可是下一秒,他又看到方棠的眼泪啪啪落下,掉进了温热的鸡汤里。
老张的心顿时又揪了起来,他低叹一声,说:“哭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还不流泪呢,二少又不是不要你了,你看看你,这么伤心,能改变什么呢。”
方棠一勾嘴,笑了出来,“张叔,我真佩服你,能留在白落言身边十几年,我才五年,就觉得真他妈累啊,累得想走了,只要看不到他,我就不会累了。”
“说啥呀,你想走,走哪去?你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好好待在白家,至少吃穿用,二少不会亏待你,你也别拿我和你比,我们对二少的期待不同,其实想开些,啥事都没有,真要难过,喝点酒,醉一场就好了。”
方棠咧着嘴,看着老张,说:“张叔,今晚没你的话,我大概要在白落言面前丢人了,早哭疯了,早他妈哭废了。”
“好了,别说了,吃东西,喝酒,一觉起来,什么都过去了。”
方棠听老张的话,一连灌了几大瓶红酒,红酒口感清淡,可后劲十足,方棠本来不胜酒力,第四瓶的时候,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老张把他扶到床上去,他还算听话,不吵不闹的,就是一直流泪,一直流泪,人哪有那么多的眼泪,源源不断,像要蒸发掉身体里所有的水分才罢休。
本来老张想着,他哭一哭也好,哭一哭,人就轻松了,可方棠躺在床上仍然不肯入睡,他望着天花板,很安静,眼泪就顺着两侧和鼻梁落下,也许他还是忘不掉今晚看到的画面,还在绝望中死命地挣扎。
方棠太好强了,好强到痛死自己也不愿意向白落言服软,去摇尾乞怜那一点关爱和怜惜,老张坐在床边,不断拿纸巾帮他擦着眼泪,可擦到后面,他发现事情不对了,方棠的眼泪就和流不完似的,眼睛一圈已经肿得睁不开了,通红得叫人看了心惊,这么哭下去,怕不是会伤了神经,直接成瞎子了,老张吓到了,轻拍他的脸,“小棠,小棠。”
方棠蜷缩起身体,他双手发凉,强行压抑着哭泣,却使气冲进了肺管里,他大口喘息,整个人快速地抽气,仿佛濒临在死亡边缘。
“小棠?”
方棠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老张不能看下去了,他急忙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又咬咬牙,直奔了白落言的卧室。
在白落言身边,老张不是没有见过死亡和绝望,但方棠的痛苦使他心肺都扯到了一起,那是彻骨的寒意,那是个压根儿不属于白家的人,那是个正儿八经地爱着白落言的人,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老张到了白落言房门前,发现门虚掩着,没有关。
他推门进去,看到白落言坐在沙发上,连外套也没有脱。
房间里全是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原来那小子除了庭院,连房间也布置好了。
白落言侧头,像是早就知道老张会来,“他又闹事了?”
老张低声说:“他喝了点酒,这会儿在我房间,不太舒服。”
“院子是你帮他布置的?”白落言说,“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
老张说:“他说,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开心。”
白落言笑了,说:“确实是惊喜,没有这个惊喜,今晚我还能睡个早觉。”
“少爷,小棠……”
“走吧。”白落言站起来,说:“我去把他带回来。”
老张赶紧在前面带路。
他的房间在下一层,白落言到了时,医生正在给方棠打针,方棠一张脸已经红肿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打完针后,医生说没事了,就是情绪起伏太大,好好睡一觉就成,白落言皱了皱眉,待医生走后,他吩咐老张去煮点醒酒汤来,人喝成这样,不醒醒酒,第二天肯定会头痛得要死。
醒酒汤很快端来了,白落言接过来,说:“明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干嘛还惯着他,给他酒喝?”
老张立刻道歉:“是,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下次不会了。”
白落言低头,看着方棠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他还试图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白落言伸手碰碰他发红的眼皮,那眼皮薄薄的,被泪水泡得很软,像是轻轻一撕就能扯下来,“小棠,你怎么总是不让人省心。”
方棠眼皮动了动,他朦朦胧胧地看着他,眼前是水雾,和他心心念念人的轮廓,这轮廓,就算在梦里他也忘不掉。
他轻声喊:“言言,我有个惊喜想给你,你来得太好了。”
言言,过了五年,这是他第一次喊他言言。
白落言说:“你的惊喜我知道了,先喝醒酒汤,乖。”
“不是灯泡,也不是蛋糕,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方棠迷迷糊糊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裤包,可他身子太软,没有力气,摸了半天也摸不出来,他有些着急,喊着:“就在包包里,我专门准备的……”
白落言柔声哄他:“在哪里,我帮你拿。”
“右边……包包里……”
白落言一下子就摸到了。
他把它拿了出来。
“是这个吗?”
那是个深蓝色的小盒子。
是个明显的戒指盒。
白落言握着那个盒子,瞳仁有片刻的收缩。
老张摇摇头,轻不可闻地叹息。
方棠大着舌头说:“就,就是这个,你打开看,喜不喜欢,我时间不多,没挑太久,就让她们给我准备了最漂亮的那款,也挺贵的,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白落言把盒子打开,柔软的天鹅绒布料上,两只钻石男对戒并排摆在一起,确实是方棠的风格,戒指选得浮夸又土豪,那枚钻石闪闪亮亮,像能把光刺进人的心头。
白落言问:“为什么想送戒指给我?”
方棠笑起来,说:“戒指比较隆重,我怕送别的,你不会相信我,这对戒指,我还让她们刻了名字,加了很多钱,你是y,我是t。”
方棠动动嘴唇,眼眶又红了一层,他说:“言言,我知道我脾气烂,没出息,没背景,没家教,但我想跟你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背叛你,更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一个人,可我对你是真心的,不图你钱,只图你人。”
“我真的不想做替身了,你看看我,我是方棠,永远也成为不了庄舒羽,但是,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只爱你一个,男人间说一辈子可能很奇怪,可我不在乎,我能做到我承诺的,不欺骗,不离开,言言,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相信我一次,我把决定我人生的权利交给你,哪怕,你真的恨透了白军霆,我也可以帮你去复仇,如果,你想离开白家,我就跟你一起离开,我们开个甜品小店,我赚钱养你,可以吗?”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