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不候(1 / 1)

第一百零一章不候

方棠没有看庄华近乎乞求的脸,亦没有为他的悲怆软语所打动。

一句不知情不能将一切化作乌有。道歉,忏悔,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从来都不能。

偏偏庄华还在垂死挣扎,他陷在无尽的悔恨和悲痛中,在被方棠赶出甜品店时,他几乎崩溃地喊了一句:“你和舒羽都是我的儿子,你叫我怎么办!”

方棠揶揄地笑着,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怎么办,能怎么办。当他纵容庄舒羽的母亲登堂入室时,有没有想过,他和母亲该怎么办。

方棠重新戴上手套。门口除了被他驱逐出去开着豪车而来的庄华,还有偶然间路过,饥饿倒下的乞丐。两者云泥之别,方棠不禁想到那些朝不保夕的日子,随手拿了一块蛋糕出来。

到了夜间,温度散去,凛冽的风吹动院里尚未复苏的花草,干枯的树杈摇晃着,发出拉风箱一样沉闷的声响。

白落言站在庭院中点燃一支烟,烟雾缥缈,在夜色中丝丝缕缕升腾而起。

特助在他身后,缓缓道:“二少,近期除了我们公司的股价疯涨,迟家旗下的美容产业也因成分安全问题被大量消费者举报,迟家老爷焦头烂额,迟家股价也出现了严重下滑的现象,一些散股纵使低价抛售也无人敢接。”

“肖怀岳这是要拼上所有和我同归于尽啊。”白落言悠悠地说,“斥巨资幕后操控股市,疯抬白家股票,到时候,他再全部低价抛售,不仅可以让白家彻底破产,还能扣我个恶意操盘的罪名,亲手送我入狱。”

特助说道:“少爷,肖怀岳现在是只发狂的老虎,他宁肯赔上全部身家也要搞垮我们,他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咱们应该要有所准备才是。”

白落言看着前方,说:“看来我送他的礼物已经逼疯了他,我知道他肯定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想到,他连跟我走得近的迟家也不放过,真是会挑软柿子捏。”

“他失去了一切,无所畏惧,少爷,这样的人是非常可怕的。”特助有些担心地提醒他,“他如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你……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

闻言,白落言倒是回过了头,看着他,含笑道:“可是,没有牵挂,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特助被这句话问住了,一时没有回答。

“归根究底,是我害了他们。”白落言缓下了嗓音,望向了潮湿的地面,“该结束了,不管他要怎么对付我,那都是我应得的结局,我不后悔,我只是……会有些遗憾。”

他遗憾他太迟享受了普通人的生活,遗憾太晚发现了自己如此深爱那个人。

遗憾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弥补给他带来的伤害,更加遗憾他永远对他少说了一句我爱你。

要什么金钱,要什么地位。他不想再过万无一失的生活,他每分每秒都只迫不及待地想去到那个人身边,拥抱他,亲吻他,没有理智,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只有当下,只有本能,不会再为任何事而妥协。

有时候,他恨不能他的时间能再多一些,而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切身地体会到,爱而不能自持,无法停止去爱,原来是这样极度渴望,又极度痛苦的滋味。

方棠曾经为他流了多少眼泪,那些眼泪里包含了多少心碎与绝望,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他并非真的患上了情感障碍症,他只是被仇恨所蒙蔽,刻意关上了心门,捂上了耳朵,也遮住了眼睛。他以为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他就不会为任何情感所牵绊,却不知,爱的种子早已在他心底长成了参天大树,让他宁肯背负沉重也要与之并肩随行。

夜已深,风更浓,一切笼罩在无边的黑暗中,寂静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开春的夜晚方棠睡得并不安宁,这都要归功于公寓附近数不清的流浪猫们。他以前住在破旧的小砖房中也是如此,每到冷热交替的季节,猫咪们总是惨叫得如同被人殴打一般,让他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楼下有几只常驻猫咪一直是方棠喂养着,今日回家他也不例外地在大树底下放置了一个鸡肉罐头,此刻睡不着,方棠披上了外套走到阳台边看看,忽地听到了一声更为凄厉的猫咪惨叫。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发春声,更像是一阵阵无助嘶哑的悲鸣。剧烈又惊恐,持续不断地在夜色中响起。方棠心觉不对,赶紧朝那哀叫发出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破烂连衫帽,用黑色口罩挡住脸的男子挥着手中的小刀,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一只痛苦喊叫的黑猫,他用刀刃一下下割着猫咪的腹部和后背,鲜血流了满手都是。他让猫喊,让猫痛,就是不一刀结束它的生命,只让它在宛如阿鼻地狱般的绝望和恐慌里疯狂挣扎。

方棠冲到这人身后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他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人手里的刀子,抬腿用力踹向他的胸口!

男子闷哼一声,滚了两圈摔在地上。猫咪受了重伤,想爬起来已属无力,只能满身鲜血地趴在地上,张大嘴急促地喘气。

方棠愤怒至极,瞪着血红的眼走过去狠狠踩住了那人的手指,那人痛得大叫,声音恍若野兽一般。

方棠还不解气。他脚下使力,在那脆弱的指骨上反复辗磨,骂道:“只会欺凌弱小的废物!你他妈就是个垃圾!”

“哈,我是垃圾,那你是什么呢?”

男子低哑地笑了起来。

他声音有几分熟悉,方棠疑惑地眯起眼,微微松开了脚。

花坛边的路灯彻夜照明。借着昏黄的光线,方棠看到男子缓缓站了起来,他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但就算如此,这个人的样貌,方棠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他面上的疤痕蜿蜒扭曲,如同最恶心的蛆虫一般爬满每处,连脖子也未能幸免。方棠忽然想起白天蹲坐在他店门口的乞丐,有些了然地勾了勾嘴角,说:“庄舒羽,看来我们的恩怨还没有了结,你埋伏我很久了吧?”

庄舒羽直直地看着他,说:“不算久。我近期才被肖老爷救出来,之前一直都被困在岛上,过着惨绝人寰的生活,你绝对想象不到因为你,我和我的母亲遭遇了怎样的噩梦。”

“肖老爷?”方棠细细一想,恍然大悟:“肖家?没想到你现在还是没摆脱当人棋子的宿命,还在为白军霆的母家做事呢?可你冲着我来就是了,你虐待这些猫做什么,心理变态吗?”

庄舒羽笑道:“方棠,这辈子,我最恨的是你,其次就是猫。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做些什么,我没办法排解我心中的仇恨,别说虐待这些猫,其实,我最想杀的人还是你,但肖老爷说了,要你活着去见他,不然,不管是你,还是你身边的人,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方棠皱眉:“他要见我?”

“是的。”庄舒羽冷冷说,“白落言派了人一直跟着你,我不用这样的方式把你引出来,根本近不了你的身。不过,他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应该没有余力来顾及你。”

“你把话说清楚。”

“肖老爷要为心爱的孙子报仇,就是这么简单,懂了吗?”晦暗的灯光下,庄舒羽面容可怖,如鬼似魅,他幽幽地说:“你参与过肖白两家的斗争,白军霆因你而死,肖老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不仅是你,白落言他一样不会放过。老爷已经出手了,白家如今股票疯涨,只要老爷喊停,再大量抛售,你猜,白家会如何?”

“就这样?”方棠轻蔑地笑了起来,“你觉得这样就能扳倒白落言?白家底子多厚,不是一个公司可以衡量的,这种做法,太幼稚,也太天真了。”

庄舒羽不慌不忙:“是啊,但那毕竟也是白家祖辈打下来的江山,就这样葬送在白落言手里,也是他们的报应吧。”

“他不会在乎的。”方棠淡淡道,“他那种人,根本不在乎什么报应不报应。”

“可他在乎你啊。”庄舒羽挑了挑眉,说:“这才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跟我走一趟,先别让白落言知道,等见到了老爷,你有什么问题,可以亲口问他老人家。”

“我如果不去呢?”方棠盯着他的眼说。

“记得你的朋友出过一次车祸吗?”庄舒羽迎上他的视线,压低声音威胁:“不想再有第二次,就乖乖听话吧。你不了解白落言吗,若他知道肖老爷的所作所为,他只会用更激进的方法去对付他,到时候,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你就算不在乎他,可你的朋友,你总是要在乎的吧?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明天自己到那,过时不候。”

庄舒羽随手扔下一张纸条,转身离开。他似也觉得自己丑陋,脚步踉跄着,身子微微发抖。他从头到尾都没放下过他的帽子,甚至一低头便急急地把口罩重新戴在了脸上。

他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活在聚光灯底下的天之骄子,曾经有多不可一世,如今就有多狼狈不堪。他穿过夜色,亦只愿在无人的深夜中出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安全感。

而方棠望着他的背影,胸中只有一阵血气上涌。原来简铃的车祸真的不是意外。那白落言呢,他也知道真相吗?

这时,一阵不规律的,气若游丝的猫叫声唤醒了方棠,他忍着脚疼大步走过去,不顾血迹弯腰把猫咪抱在了怀中,他轻轻摸着它的下巴,柔声地安抚它:“别怕,别怕,乖,坏人走了,我带你去医院。你坚强些,一定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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