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肥大外套的男子安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把烟点上,然后美美地吸了一口,对方脸上甚至露出几分陶醉之色。
“我只是没想到,【阵阙】一脉的人会出现。”男子看着对方,淡淡道:“而且还是鬼阵师,周离。”
“低调低调,虚名啦。”周离摆了摆手,又吐了个烟圈,“想不到我名声这么响。”
“所以,这是书院计划中的一环了?”男子歪了歪头,问道:“可我并不觉得,在司马老头受伤之后,还有谁的推衍手段能达到如此地步。”
周离把还剩一半的香烟丢到脚下,使劲蹍了蹍,“虽然很想说,你们的动作都在那些大人物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遗憾,这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看着眼前的男子,周离有些苦笑地耸了耸肩,“叶氏集团的大楼是我刻下的阵法,我碰巧过来修缮而已。”
男子看着眼前带着几分无奈的年轻人,缓缓点了点头,“周离从不说假话,我信你。”
“那可不可以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啊。”周离脸上恢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冲对方挑了挑眉毛,“虽然我也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咱们的存在需要保密,可我真没想到你们会做出这种大事呵。”
“呵呵,大人赠我以心生。”中年男子笑了笑,眼里也带上几分狂热,“不再存于黑暗,便是我们的梦想。”
他的手上有螺旋状的气劲流动,却不是常规的气血之力。
“妖术。”周离嬉笑的神情不见,脸上变得郑重,“你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我们的黎明,需要滚烫的鲜血,那么。”中年男子脚下一动,猛地向周离冲去,“身为当世天骄的你,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该死!”
周离双手向上一抬,无数透明的线条瞬间浮现,像是由细碎的光点组成的线条,带着淡淡的光芒充斥在四面八方。
他是隐脉【阵阙】的当代传人,更是有鬼阵师之称的当世天骄,自然不是只会临敌傻笑。
阵法,就是需要时间来布置的。
……
楼下变得安静,五楼上却并非如此。
薛炼捂着右臂,血珠顺着指尖落到地上。
她的额上有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此刻却顾不得擦,只是看着眼前头戴兜帽的高大身影。
两人的能力都是六术中的‘拘’,境界相仿,不同的只是对方比自己强壮太多,并且体内的气血之力比自己更加浑厚。
原本是装饰华贵的奢华品定制区域,此刻却破烂的不成样子,先前笑着的导购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只留下空洞的双眼未曾闭合。
那些本该是高高兴兴过来买东西的年轻男女,也是死状凄惨,地上满是淌过脚底的鲜血。
两个血气如烟境界的殉道者毫无保留地出手,对相同六术式法的对撞都没有丝毫顾忌,更何况只是普通人的伤亡。
薛炼的脸色有些苍白,连番的气血爆发已经让她体内血气近乎枯竭,右臂正是因为体力不支才躲闪不及,被对方一拳打折,短时间内提不起一丝力气。
高大身影站在薛炼身前,轻轻把兜帽摘下,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普通面容。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有红光闪过,不加掩饰地盯着薛炼凹凸有致的身材。
看着她因沾着汗水而贴在脸颊上的头发,脱力而有些发白的俏脸,喘着粗气的红唇,因捂臂而显得更加鼓胀的胸前,还有那被紧身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
高大男子‘咕咚’咽了口口水,抬脚走来。
薛炼后退几步,脸色极为难看,她能看出对方眼里所带的意味,当下银牙紧咬,目光小心又不动声色地掠过地上那先前被打掉的炼金手枪。
……
商场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存活的人包括警察都被死侍赶到了商场之中,只余下一地的尸体和街道上残破的车辆,方圆百米内只有呜呜的风声。
而侥幸逃到安全地点的幸存者,则是哭爹喊娘地嚎啕,他们被吓破了胆子。
有人在冷静下来后,看着手机里拍下的视频,他们的心思忽然活泛了起来。
有相熟的凑在一起,彼此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打开了微薄等社交平台。
这是足以惊呆世界的大新闻,什么头条,什么榜单,呵呵,在这个面前算什么?
有自命不凡的人忽然开始唏嘘,“前古未有之变局,世界就要改变了。”
但很遗憾,脸上和心底的笑容忽地僵住,只有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手机,没信号了?
不只是网络,甚至是连手机卡的信号都没有了。
不在服务区。
“我草!”
“这尼玛怎么回事儿?”
“哇,劳资的头条啊。”
而那些相较于心思少些的人此刻也反映了过来,此时也只能面面相觑。
这些人心思的变化,倒是稍稍掩埋了几分悲哀的情绪。
……
“先生,覆盖风城的通讯信号全部切断了,而且提前在网上发布了新闻,不会有任何麻烦。”
“很好,辛苦你了。”
“不敢,因果之内罢了。”
“这次过后,你我再不相干。”
风城最高的摩天大楼上,风声呼啸。
一道身影长身而立,双手背负,静静看着在半空中化为火球坠下的手机。
“咱们该走了。”身后传来呼唤声。
经过的风将修长人影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是该走了。”
……
京城,青龙巷口。
在这个下午的时候,那棵老树下罕见地没有出现那个身穿红袄的老人,连那张可以称为古董的躺椅都不见了。
老四合院中,堂前立了一方棋桌,摆起了楚河汉界,质白如玉的棋子泛着温润的光泽。
邹商怀里揣着一个暖手的手炉,眯着眼推了推棋子。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脸色平淡的中年人,高挺的鼻梁旁是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此刻看着邹商推出的‘车’,思索一会儿,向前推进了一‘卒’。
“哦?正面出手,这可不像是你一贯的作风啊。”邹商颇感意外地看了眼那棋盘上看似形单影只的小卒子,抬头瞧了对方一眼。
肩膀略微动了动,将披着快要滑下的西服外套向上送了送。
季书义淡淡道:“该你了。”
眼睛离开棋盘就再也没有看过去,邹商向后靠了靠身子,开口道:“稍有不慎,就会天下大乱,我没你这么淡定。”
“早该预想到的不是么。”季书义的视线仍落在那个有些孤单的卒子上面,“在‘枷’陨落之后,就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推迟了这几个月罢了。”
“你还不如说,是他们又多了几手准备。”邹商语气沉重,“从古至今,超凡力量只在黑暗之中,犹如身处里世界的夹层,现在一朝面世,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
“但这不是你我所能挡住的。”季书义终于抬起头来,平静道:“人间管理员失去传承者,无法感应天道以此震慑,暗地里的东西蛰伏了这么久,终归是要冒头的。”
“可是,最后要怎么收场呢?”邹商话语有些萧瑟,“这块幕布一旦揭开了,就再也无法收场了啊。”
“收场不难,就看那些老家伙舍不舍得了。”季书义视线落到邹商面前的‘将’上,语气冷淡,“因为,这本来也是他们最后所能提供的价值了。”
“你究竟在谋划什么?”邹商眯眼看着坐在身前的中年人,“连我都瞒着,看不清你手里的牌。”
季书义看着桌上的棋盘,淡淡道:“只是在被动接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