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战战兢兢禀报完,再没有一开始的兴奋了,陆宥真不是个心情不好就爱迁怒的人,他命令陆丰尽快抓住余嬷嬷,如有必要他也会向公主说明情况,请公主府协助。
陆丰不敢耽搁,应了声“是”后一溜烟跑掉了。
三人没在安平城耽搁太长时间,略微休整了几日就往京城去了,值得一提的是,布庄的李掌柜为他们临时找来的丫鬟中有个叫杏儿的小姑娘也跟着她们一块儿上京城。
杏儿就是那日苏溪问她们会做什么时,回答能劈柴的小个子姑娘,她皮肤微黑,长得也不如其他小丫头水灵,倒显得颇有风霜之感。
这些小丫头都是附近平民人家的孩子,听李掌柜说只用做几日工便有一吊钱拿,大人们就将自己丫头送了过来,唯有杏儿不同。
她自幼丧父,母亲年华正好替她父亲守了三年之后便另寻人嫁了,继父不愿收留她这个拖油瓶,与母亲多番争吵。
小小年纪的杏儿早已懂事,为了不叫母亲为难,独自回到父亲留下的两间瓦房中,靠吃百家饭长大,待年纪稍长,便寻些零散的活计做做。
有一次李记布庄的一个伙计摔断了腿至少要两个月才能下地走路,李掌柜只能招一个肯打短工的伙计来,杏儿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甜甜地笑着对李掌柜说她能打短工,李掌柜见她年纪小小,并不信任她,不过听说了她的身世之后有些怜悯,最终还是把她留下了。
杏儿能说会道,察言观色的本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比某些做了一两年的伙计还要厉害,李掌柜很是欣喜,想把杏儿留下来,可小姑娘直接拒绝了,直言工钱太少。
李掌柜气得倒仰,不过后来观察发现,和小姑娘自己赚的相比,布庄伙计的工钱的确是有点少。
这小姑娘穿梭在安平城大街小巷,小到农家院子,大到各家府邸,她总能叫出几个熟人的名字。
小姑娘的买卖其实不复杂,从农户那儿收来各类菜蔬卖往各家府邸和酒楼,许多人都有在做这样的生意,可没有哪个像小姑娘这般受欢迎的。
眼光老辣的李掌柜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人精,她太了解每个人的喜好了,说话做事总是恰到好处,叫人想不喜欢都难。
得知有贵人前来小住,临时需要几个丫鬟,小人精杏儿想都没想就找到李掌柜说她想来。
她直言是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李掌柜被她的实诚唬的一愣一愣,最终还是答应给她这样的机会,谁让李掌柜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呢。
杏儿留在厨房上工的那几日,总是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情,唯一与别人不同的便是总在香兰身后学,从走路到说话,每一寸规矩都用心记着。
香兰很快就记住了这个勤学好问的小姑娘,香兰是瞒不住事的,苏溪很快也听说了她。所以后来见到杏儿时,苏溪很自然就问她:“你为什么要来做丫鬟呢?”
“我想改变我的生活,”杏儿不假思索地答道。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苏溪眼睛一亮,继续问道:“你想如何改变?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小姑娘有些茫然,看着苏溪眨眨眼说道:“像少夫人一样。”
苏溪“哈哈”大笑,点着她的额头说她“真是个心大的姑娘”,又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过上我这样的生活的,你凭什么?”
“凭我有必死的决心。”小姑娘说完就捂上了嘴巴,她有点懊恼自己不该说这样鲁莽的话,可瞧着面带笑意的苏溪,她没有忍住。
苏溪看着她,仿佛看见了远在阜州城的苏云。同样倔强的性子,同样执拗的眼神,唯一不同的是苏云比她内敛多了。
“跟我去京城吧,那里才是你的舞台,”苏溪说道。
杏儿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想求的机会竟然如此简单地就摆在她面前了,不带半分犹豫,杏儿跪在苏溪面前拜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她没有说话,有些话也不需要说,她铭记在心。
一行人也不赶时间,晃晃悠悠来到京城,舅舅伏明夏亲自来城门口接的他们,舅舅脸色很不好,理都不理陆宥真,任凭他如何插科打诨,都只能得到舅舅的一声冷哼。
倒是面对苏溪时,伏明夏的神情才稍微好一些。
舅舅带他们去的宅子在城西焦柳巷,一幢三进的院子,这是陆宥真请伏明夏帮忙找的宅子,据说原主人是个六品的官员,带着家人外放去别的城市才将宅子售出的。
大门上橡木匾额上写了两个大大的“陆宅”,院子里站了两户人家,伏明夏说是从他府中调来帮忙做些洒扫院子之类的粗活的,还把两家人的卖身契给了苏溪。
苏溪没有推辞,笑着向伏明夏道谢。走进新家,苏溪仔细打量了屋里的环境,发现每一处布置都很合她的心意,心中暗暗惊奇。
此时,只听身后“啪”地一声巨响,苏溪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陆宥真正抱着头哀嚎。
舅舅揍人的手还未放下,指着陆宥真说:“叫你别来京城,你来做什么?救了人赶紧滚回四方城不好吗?”
“不是我想来的啊,是人家不肯放过我,与其被动连累家人,不如来看看这些个魑魅魍魉都想做些什么,”陆宥真梗着脖子道。
“怎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想来搅和搅和?你当京城这么好混?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叫你来?臭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往京城来!”舅舅越说越生气,忍不住又踹了陆宥真一脚。
苏溪心疼坏了,搀着陆宥真,可怜巴巴地喊了声“舅舅”,伏明夏脸颊抽动,放下了还想踹第二下的脚,冷哼一声坐下不说话。
“舅舅,”陆宥真揉了揉被踹疼的地方,他肯定舅舅这两下子绝对没有放水的,“我知道,是因为司徒幼熙吧。”
伏明夏这才好好地看了看陆宥真,叹了口气道:“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来。”
陆宥真没有答话,反而问道:“舅舅以为,伴月教的教主会是真的司徒幼熙吗?”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伏明夏的望着门外,目光不知飘向何处,“他们中有些将你当做司徒幼熙,有些认为你即使不是也跟司徒幼熙有关联。”
“我……不是司徒幼熙,对吧,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