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小春:“小春,打一小碗水来。”
小春就出去了,拿了只小碗舀了一碗水放到顾白徵面前。
顾白徵看着那一碗水,想了想,从桌上拿了个勺子,舀了一勺脂粉倒入水里,那水果然沸腾了,白色粉末密集的地方冒着热气。
小春连忙把顾白徵拉开护在身后。
顾白徵被一拉扯,手中不稳,那一盒脂粉便都落在了地上。
顾白徵看着洒落的脂粉和沸腾的水碗,她说:“这事情,看来真的是朝着很多人来的呢。”
小春说:“小姐,你没伤着吧。”
顾白徵摆摆手说:“那石灰粉不碰着皮肤不碍事的,一会那水不热了你就拿着倒掉吧,这地上的东西一会也清扫了。”
小春说:“那小姐?”
顾白徵眨眨眼睛说:“我一会就睡觉了,你看,这送脂粉的是一批人,送消息的是另一批人,我都不认识,所以,我只是被人家划入了某个敌对的范畴罢了,她们斗她们的,我坐观其斗就行了。”
小春听了顾白徵的话点点头。
顾白徵想了想又交代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统一一下口径吧,说我皮肤有点毛病才不上妆的,既没有收到脂粉,也没有收到通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计谁,什么势力这才刚开始就搞得这样风风火火的。”
小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顾白徵便脱了衣裳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懒散的睁开眼睛起床,小春领了早饭,顾白徵和阮怀用早餐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吵闹。
“什么事情?”顾白徵问小春。
小春说:“锦衣卫的大爷来查案呢,一个个嚣张的要命。”
“大爷?”顾白徵侧耳听了听,“声音倒都是很年轻啊。”
小春笑了笑,放下一碟子春卷说:“我就是胡说的,大爷是说他们嚣张呢,其实也都是一群毛孩子,十几二十岁的官家子弟,在宫里混个差事。个顶个的长得漂亮,好些小姐还偷看呢。”
顾白徵夹了春卷给阮怀笑着说:“小春又贫嘴。一下说人家好一下说人家不好的。”
小春说:“小姐到时候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就是这个模样的,看着是好的,等他们找你麻烦的时候就不好了,最是嚣张的人物呢,有得皇家宠爱,无法无天的。”
顾白徵听了听,觉着这未明的存在和历史上明朝越的像了。她擦擦嘴巴上的油渍说:“那我一会就看看。”
说曹操曹操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顾白徵话音刚落,那门就被推开了,呼啦啦涌进六七个锦衣少年,配着刀,带着官帽,样子倒是威武。
阮怀一口东西还没吃下去,小春也买来得及拦住什么的,就听得那打头的人说道:“锦衣卫查案。”
顾白徵不知为何的想笑,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她抿着嘴说:“请便。”
“这位小姐是?”那带头的人穿着锦袍是红色的,绣着龙头双角蛇身鱼尾的动物,闪着光华,顾白徵想了想,这是传说中的飞鱼袍?这位是位了不得的大大?
于是她福了福身子说:“我是秀女顾白,这位是我的婢女小春,这位是秀女阮怀,不知大人是——”
“锦衣卫指挥同知马天佑,奉旨查案,还请小姐们配合。”那带头的人看了看顾白徵抱拳说道。
顾白徵连连点头。只是捕捉到一个词:“奉旨?这事情皇上知道了?”
马天佑说:“虽没有四人,选秀的小姐们身份也未必显赫,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在朝为官的大人的女眷的,更何况,顾小姐不知道,这虽明面上是地位比较平凡,但是背地里的身份谁又能说清楚呢是不是?”
顾白徵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大人想要如何查案?”
马天佑说:“这小姐就不需要管了,配合就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说罢,他一挥手,顾白徵和小春还有阮怀各自被人隔开,马天佑说,“还请小姐们单独谈话。”
顾白徵望了望天,这还有模有样的,幸好昨日里已经和小春对了对口供,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倒是有些担心的看看阮怀,只见阮怀的脸色又变得煞白。
顾白徵说:“我那妹妹胆子小,还请大人不要过度的吓唬她。”
马天佑看了顾白徵一眼,又对着手下的使了个眼色,顾白徵看着那些人的表情果然柔软了些。她笑笑说:“素闻锦衣卫骄横跋扈,这样看起来倒是有人情味的。”
马天佑看着顾白徵,张嘴还想说什么,身后别的人倒是张口了说:“佑哥儿这是觊觎人家顾小姐美色么?这门都还没有进两步话说了不少,案情一点没问。”
顾白徵闻言,脸色一变,有点尴尬,脸热。
马天佑挥手用刀柄敲了说话那人的脑袋一下说:“这些都是秀女,你疯了么乱说话,我和顾小姐说话时看着顾小姐有点眼熟。”
听到眼熟一词,顾白徵本来觉得热的脸又有点冷了。
“哈哈哈哈!佑哥儿勾搭姑娘的本事那么多年也不见长,还看着眼熟呢。”锦衣卫的一群纨绔子弟们都笑了出来。
马天佑脸色似乎也微微红,他说:“你们平日里在自己的地盘撒野也就算了,在这里还敢说胡话?真是不要命了。这些小姐,也是你们可以说得的么?”
那些笑着锦衣卫子弟倒是有一些收敛了表情,但是还有人多嘴的说:“别说这些都是有嫌疑的秀女了,就是她们真的是妃嫔又如何,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他们?”
“扶奇胜!我看你真的是——今晚你值夜!”马天佑说完又是一挥手,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言语,叫手下们分别带着顾白徵,阮怀还有小春进入房间里询问。
顾白徵其实有点慌马天佑,虽然他一开始和所有的锦衣卫子弟一样嬉皮笑脸的,后来顾白徵看着他表情变化,是在说觉得自己眼熟的时候。一个能做到锦衣卫二把手的人一定不简单。
纨绔子弟?真是纨绔子弟皇帝也不会留着他们,想必还是有一点手段的。
顾白徵虽没有做亏心事,还是心里有点不安宁。
这脑袋转一圈的功夫,马天佑已经引着顾白徵到了屋子里。小春和阮怀那边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看起来颇远,纵使顾白徵有内力加持,也听不到她们那边的动静,只得收回眼神,看着马天佑。
马天佑坐下,顾白徵不知怎么的,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茶。
马天佑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刚进院子的时候顾小姐和现在的顾小姐可是不一样。”
顾白徵一怔。
“现在你害怕?你在害怕什么?”马天佑问顾白徵。
顾白徵强压下那种心里的躁动说:“大抵是锦衣卫的大人们气势太压人了。”
“不是。”马天佑歪着头说,样子有点痞气,倒是真的像是纨绔公子了。
顾白徵有点想冒冷汗,她不想就这个事情纠缠于是说:“大人不问案情么?”
马天佑说:“比起案情,我倒是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顾白徵已经不敢说话了,捏着自己的帕子,紧紧的,直到指甲压得那肉都白。
马天佑看着顾白徵说:“你坐下,我们慢慢聊。”
顾白徵挤出笑脸说:“大人这不好吧?”
马天佑从怀里摸出两本册子说:“你看看,这一本是选秀的秀女的名册,而这一本是——”顾白徵伸头去看。
“选入宫的太监的名册。”马天佑的声音和顾白徵的意识同时给出了答案。
“啊!”顾白徵短而急促的叫了一声,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巴。
马天佑又说:“我还记着,之前城门上一直贴着寻人的启示,寻的好像是一个叫顾白徵的小太监吧。”他一边说一边熟练的翻出太监名册的某一页,干净修长的手指慢慢的划着,然后停在了“顾白徵”三个字上面。
顾白徵:“呵呵呵!大人在说什么呢?”
马天佑看着顾白徵僵笑的表情说:“啊!也没什么,我们来说案情吧。”说完,他收起那两本册子,坐好,喝了一口冷茶。
顾白徵的内心是绝望的,她已经确定马天佑是认出她是顾白徵了,但是,马天佑这又是要做什么呢?证明一个秀女是太监?还是证明一个太监是女的?
顾白徵蹙着眉,心里头直翻滚。想着对应的办法,锦衣卫又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她实在是一点也看不透了。自己的过去,还有过去的过去,究竟能瞒过多少人?这一点已经让顾白徵十分怀疑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确确实实是个女儿身,若是真的查起来,死不认账就是,唯一确信过去的小太监是女的只有袁清和解诗罢了。这两人顾白徵倒是不担心。
想清楚这些,顾白徵松了口气,看着马天佑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她看着马天佑问:“就这件案件,大人想问什么呢?”
马天佑看看顾白徵,翘起脚说:“顾小姐可知道自己现在是属于哪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