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离开,刘景瑄嘴角不住冷笑,宦官与宦官的关系有时很是微妙,外面有强大敌人时,他们尤为抱团,可没了外敌之时,相互间又如死敌一般斗个你死我活。
原本刘景瑄并未去在意宋道弼等人,在他看来,自己已经不再过问枢密院和北衙之事,与他们应该已经没了利益之争,应该可以荣辱与共才是,可是今夜却让他警惕了起来。
皇帝深夜欲要出宫,刘景瑄不相信他们会得不到消息,可这些人一个都未出现在宫门前,更可恨的,明明知道满城不满北地王流言蜚语之事,却不告诉他一声,这让他突然怀疑起来,怀疑这些事情是不是也与他们有些关系?
刘景瑄有理由怀疑,正如他们之前所言,他们是挺希望北地王府与文臣间不满,以此来夺取利益。
疑心一起,刘景瑄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在北地王府的亲身感受。
亲身感受一番后,心下虽也担忧,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慌,但与五接触后,他并没察觉李思钰欲要对皇帝不利。
“唉……北地王应该是生气了吧……”
刘景瑄无奈叹气,秦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听他叹气,有些奇怪问道:“满城皆是不满北地王之语,北地王又是病重之时,听了这些话语自然是不喜的,有何好奇怪的?”
刘景瑄心下一惊,这才察觉是秦氏,不由摇头苦笑道:“你不懂,北地王是何人?晋王在河北围攻李飞虎之时,北地王就可以一举败之,之后又是河中盐田之争,最后就是李存信反叛之事,此三次,北地王完全可以重创晋军,甚至斩杀了晋王,可却一再放弃了,甚至还许以重诺,不但晋王成了辅政王,其子更是为忠武节度使。”
刘景瑄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为夫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下间还有如此……如此肚大之人,可为了一病逝女子却用兵围困晋王府,不惜触犯鳞国律法,更是因此让晋王暗恨,看起来着实有些愚蠢,可却正因如此,北地王才被为夫敬重。”
“唉……”
“北地王心胸非他人可比,尽管今日满城不满之语,为夫想来,北地王也只是莞尔一笑罢了,但……但北地王好像对陛下有些不满,好像不是因流言蜚语,而是因……因太子深夜前往。”
秦氏有些疑惑不解,喃喃道:“深夜前往,不正是担忧北地王病情和流言之事吗?为何北地王会不满?”
刘景瑄想了一下,道:“北地王虽为军前领兵大将,却堪称下智谋之士,如此之人……不可能看不到突然出现如此多流言蜚语背后有人作祟,陛下此时前去……就有些……有些不够沉稳,或许……或许北地王因此才会生气吧?”
“但是……但是北地王却留下了陛下,这又是何意?”
秦氏皱眉道:“北地王是不是……是不是……病情根本不像外人所言?”
刘景瑄陡然一惊,随即又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北地王头病重,为夫也是去见了,确实一日骨瘦如柴,这是骗不了饶。”
刘景瑄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也未能想明白,最后无奈叹息。
“唉……”
“陛下……明日又当如何啊?”
一想到李思钰扣住了皇帝,刘景瑄就是一阵头大,可他也没法子,那人根本不是他能随意招惹的,一想到今夜十来个营州人竟然敢满城追杀巡夜军卒,就是一阵苦笑,这还不是营州军卒呢,不过是营州的商贾罢了,他们都如此,可想若此事传入长安,那里数万营州军卒又该当如何?
想到这些,脑袋就是一阵涨疼。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或许……或许明日有了解决法子也不一定。”
刘景瑄最后也没能有个解决的法子,最后只得无奈放弃,但他知道明日会更加头疼。
也正如他所想,甚至还未等到第二日,仅王歪脖子追杀巡夜军卒这件事就有不少人难以安睡。
王歪脖子追杀巡夜军卒动静颇大,在寂静无声的深夜,他们的喊杀声尤为显眼,尽管无人上前阻拦,但暗中却有无数眼睛注视,最后更是把目光放在了出宫的皇帝身上。
裴贽一人皱着眉头,静静坐在中堂大厅,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许久也未动上分毫,像一尊千年雕塑,但是,门外一阵脚步声却惊动了这尊雕塑。
“老爷,阿福回来了。”
老管家身子微弓,轻声着,裴贽没有开口,他身子也未动了分毫。
裴贽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轻声道:“让他进来。”
“是。”
老管家没有多言,身子缓缓退出了房门,不一会,一名健壮却又有些憨厚青年走了进来。
“老爷。”
阿福与老管家一般无二,身子微弓,不敢抬头去看坐在作案前的裴贽。
裴贽看着与老管家七分相似的阿福,微微点头,道:“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福低头道:“营州商贾王歪脖子入城较晚,错过了入住客栈时辰,被巡夜军卒收押,但是巡夜军卒了些北地王不当话语,致使这些营州商贾恼怒,虽最后未伤人命,那些军卒却被刘公公收押了起来。”
“至于刘公公与陛下深夜出宫,的不明缘由,但是仅刘公公一人回了皇宫,陛下却被留于北地王府,而且……而且李将军已经调了兵在府门外。”
裴贽静静听着,脸上不悲不喜,直到阿福平淡话语完,才轻轻摆了摆手。
阿福没有任何话语,在老管家示意下,阿福缓缓退出了房门。
屋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裴贽沉默许久,看着外面漆黑也晚,突然轻声了句。
“你怎么看?”
老管家身子低垂了些,轻声道:“王歪脖子本身算不得什么,只不过一营州商贾,但也正因如此才让人畏惧,一群十余人,竟然敢于洛阳城追杀巡夜军卒,甚至还追杀到了宫城之下。”
裴贽微微点头,轻声叹气道:“是啊,一商贾就然敢冒下之大不韪,可见行乾在营州人心中地位是如何之重啊!”
裴贽心下无奈,营州军如同一座让人窒息的大山压在朝廷头上,压在他的身上,以往他不是文臣之首,可以不去过问,现在不行了啊,他已经成了文官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