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道歉
方棠有些不适地低吟了一声。
“张嘴。”
微微离开时,白落言轻声诱导着他,宛如恶魔的低语,方棠短暂地被迷惑,遵从本能迁就了他。
绵密的吻在方棠发烫的下颌和锁骨上不断游弋,灯光下,方棠低头看着他,白落言的眼睑被折射出一圈柔和的阴影,偶尔抬起的睫毛似乎还挂着动人的水雾。
真漂亮。
方棠浑然未觉自己加快了心跳,他努力地抬起手臂,想去触摸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跳动的脉搏和灼热的呼吸。
“盐盐……”
他含糊地喊。
“嗯。”
“你……你在干嘛?”
“我在爱你,嘘,别说话。”
白落言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面朝自己抬起了头。
唇齿相依,纠缠无穷无尽,每一分呼出的气息都被对方无止尽地掠夺,方棠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抗拒,但都被身上人堵了个彻彻底底。
白落言被他渐渐热起来的体温烧得理智沸腾,他多久没有这样抱过他了。
以前方棠在床上也是这样充满着蓬勃的生命力,而他,亦是被这样的他深深吸引,从此,有了最庸俗的,对欲望的渴求。
他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面,轻柔地抚摸着他滚烫的腰肢,想要让他放松下来,他掌握着方棠紊乱的心跳,方棠却在意识模糊间,搞不清楚身上的人到底是想让他冷,还是让他热。
他被那人死死地压制着,动弹不了也挣扎不得,他已然无法承受越来越激烈的被动的吻,他抬高手勾过白落言的脖颈,想要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气的机会。
可是很奇怪,他怎么也像要被一股汹涌的情感给粉碎了,撕裂了似的。
勾紧他的手终于使上了力,然而下一刻,一声轻咳打破了这一室温热的旖旎。
白落言睁开了眼,如梦方醒地离开了方棠的嘴唇。
他还维持着环抱他的姿势,嘴唇因为刚才的缠绵染上了一点点艳丽的红,湿润又引人遐想。
他刚才被方棠的一句言言惹得动了情,坚持土崩瓦解,理智尽丧,差点忘了,门没关,一会儿还有两个女生要回来。
他用手背轻碰了下唇瓣,屋内还算耀眼的灯光下,他深色的眸底蕴藏着来不及消散的欲念,正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恢复清明。
迟若馨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下的白落言,一时竟然觉得动魄惊心。
性感,妖冶,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他。
迟若馨迟来地意识到一点点嫉妒,不过被她豁达地压了下去。
她笑了笑,看着白落言毫不尴尬地开口:“解酒灵买回来了,你喂给他喝吧,不然,明早他会头痛的。”
白落言喉结微动,声音还含着点沙哑:“那个女孩呢?”
迟若馨说:“我好说歹说,让她回去了,她的父亲好像也一直在找她,她怕事情闹大,就先走了,你放心,刚才的事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白落言垂眸,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棠,经过了一夜的折腾,此刻他又成了一个单纯的醉鬼,喝多了,所以想睡了,脸颊绯红着,薄唇紧闭着,偶尔吐出一些听不懂的呓语,也会反复地呢喃着冷,热和痛。
屋内暖气调得太高,加上白落言刚才疯狂又热烈的吻,方棠额头上出了些汗,碎发微湿地黏着,他模样看着筋疲力竭,嘴唇上也有些干燥起皮。
迟若馨把解酒灵拿出来,撬开盖子,里面是一些黄色微苦的液体,白落言扶住方棠的后颈让他躺在自己的手臂上,把瓶身放到他的唇边,让液体缓慢地渗入他的嘴里。
方棠没有抵抗,乖乖地喝了。
白落言松了一口气。
他侧目,看着迟若馨,轻声说:“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什么?”
迟若馨愣住了,像是听见了毕生最不可思议的事,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滚圆:“你跟我说谢谢?还说对不起?你还是落言吗?你不会是穿越重生了吧?”
白落言勾起唇,似是自嘲地笑了一声,说:“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的责任,就算道歉也挽回不了什么,还有刚才那个女孩,她今晚骂我的话都是对的,我不仅害了小棠绝望,还利用伤害了你,最后,还要不死心地来破坏他们的幸福。”
说着,白落言忽然将视线锁在迟若馨身上,极认真道:“我知道,迟来的抱歉无济于事,但对你,我还是要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卧室里寂静了片刻。
迟若馨凝神听着他的道歉,不知是陷入了沉思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比白落言取消婚约更震撼,比亲眼看到他忘情地吻着方棠更震撼,如果说今夜以前她还曾对白落言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这句道歉之后,她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是什么让一个从不在意他人生死,甚至万物皆可利用的卑鄙小人学会了道歉,而且,道得那样真诚,那样无辜,叫人不得不沦陷在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如果不是此刻迟若馨心中无法抑制地涌起了埋葬数年的委屈,她真的会怀疑,其实她是一名斯德哥尔摩重症患者。
“嗯,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迟若馨红了一秒眼眶,但也坦坦荡荡地笑了,说:“你确实做了很多伤害别人的错事,但你小时候救过我,功过相抵,你也不欠我什么,我之前一根筋地喜欢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必为此介怀,不要小看我,我很坚强的。”
迟若馨转过身,说:“今晚你陪着他吧,他需要一个人照顾,我就先走了,至于刚才那个女生,我认为她也很理智,她应该会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白落言立刻拿出电话,说:“我叫司机送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迟若馨嘟起小嘴:“你变得真是快哎,明明出门前还说要把我从车子里丢出去。”
白落言噎了一下,解释:“我那会儿太着急了,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变就变吧。”迟若馨释怀地道,“人都是会变的嘛,爱恨纠葛,本来就毫无道理,说不清谁对谁错,有些痛是自找的,我也非常地理解你,但那并不代表我认同你的做法,我曾经只是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一点,既然你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我衷心地祝福你,落言,你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诚心,去把小棠追回来。”
迟若馨离开的时候,关门关得很轻。
白落言心绪复杂,他低下头凝望着方棠已经逐渐沉静的睡颜,看来解酒灵发挥了它的效用,让方棠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舒缓。
他用染着余温的食指去描摹他虽然消瘦却依旧好看的五官,最后,停留在他小翅膀一样的睫毛上,温柔逗趣着。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些伤害和欺骗,此情此景,于他,会是多么珍贵易碎的幸福。
他爱方棠,很早很早,早在方棠第一次喊他言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自知地爱上了他,爱得太深,所以不敢去爱,爱到变成了一种扭曲的占有欲,才会用尽残忍的手段,要在他的骨子里刻下无法抹灭的烙印。
他罪孽深重,仍然感激命运,至少,小棠还能睡在他身旁,如孩童那般呼吸。
第二天,方棠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
宿醉过后,他有些头疼,但也不是疼得那么难以忍受,他拖着身子下了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艰难地在脑海里搜索着昨夜最后残留的记忆。
到了盥洗台,他看到台上放着一杯温水,还有挤好了草莓味牙膏的牙刷,整个人都陷在一种遇到了田螺姑娘的震惊里。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记得他见到了庄华,然后无法接受地跑走了,他买了些啤酒,一个人学着伤痛文学里的主角一般蹲在大树下喝酒,喝着喝着,他就醉了,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都断了片,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些片段似的画面。
例如,例如,哦,他想起来了,好像有人要抢他的东西。
方棠猛地惊醒,他冲澡完毕,穿了套纯棉的居家服匆匆钻进了卧室,把昨夜的衣服拿起来找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方棠骂出了脏话,把羽绒服狠狠地丢到了一旁。
奇怪,他一摸裤兜,钥匙也没了,可没有钥匙,他是怎么回家的,谁带他回家的?
方棠拍拍脑门,他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难道是他醉晕了,找了警察叔叔送他回家?
方棠穿着拖鞋大大咧咧地走到客厅,忽然看到整个屋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前杂乱放置的物品全被重新整齐归置了一遍,有些无用的东西也被处理了,桌面一尘不染,果盘里除了苹果,还多了些香蕉和冬日里贵得叫人心慌的草莓,草莓明显刚刚洗过,上面还挂着新鲜的水珠。
餐桌上放着一锅用电磁炉煨着的小米粥,旁边盖着的小菜分别是清炒西蓝花和番茄炒蛋,外加一份京酱牛肉丝,怕跑热,都盖得严严实实。
除此之外,田螺姑娘把水杯也为他接满了,整整四杯透明的温水,里面都放了一片薄薄的柠檬,看杯底,应该是怕他喝不了酸,所以每一杯温水里还都贴心地放上了一颗甜滋滋的糖块。
胃药,感冒药,分别用便利贴注明,方棠脑袋有些发晕,他猜测也许这一切是简铃做的,可当看到了便利贴上龙飞凤舞的钢笔字,他倏地彻底清醒了。
奶奶的,又是白落言。
这自大狂妄的笔迹,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刚刚酝酿起怒火,这时,门孔轻微转动了一下,是有人拿着钥匙开门的声音。
方棠带着一身凛冽站了起来,然而当白落言吃力地提着一个大桶进门时,方棠还是愣住了。
他走上前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白落言直起腰,舒展了下筋骨,指指桶里一大堆的红肉,说:“给你灌香肠啊,这不要过年了,一般人家过年都要吃香肠腊肉,还要包饺子,这才有年味的,对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方棠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那样看着他,“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放弃?”
白落言迎上他的目光,不含压迫,也毫无威胁,只是平静地吐露着他心底的话:“小棠,在一起五年,我们从来没有一起过过年,每次我都让你一个人孤独地待在房间里,可是今年,我想跟你一起过,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过年了,等着院长端一份红烧肉给我们吃,你舍不得吃,把肉藏了起来,可是后面肉却坏掉了,你伤心得哭了好几天,停都停不下来。”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方棠冰冷道,“小时候的事我早记不得了,我也不想跟你这种家伙一起过年,你如果听不懂人话,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了。”
方棠想要关门,白落言却猛地抓紧他的手腕,“等等。”
方棠忍无可忍:“你还要怎样?”
“为什么我们要这样?”白落言凝视他的双眼,视线真挚而热切:“你明明不希望一个人,也不想我走,很多事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你为什么不能坦然地面对内心,让我们换一种方式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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