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悲喜(1 / 1)

第一百零六章悲喜

方棠反手拥住他。他竭力抬起头,让呼吸更顺畅。这一刻所有火光皆成了过去的回忆。那些扭曲的童年,纠缠的爱恨,都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分崩离析。

唯有体温相互氤氲,化作浓雾中微不足道的片影。

“不会死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方棠眼底湿润,他在绝望中清醒过来,推开白落言道:“你配合我,我们一起把这个灯挪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白落言近距离地看着他。

方棠脸上满是滚烫的热泪,滴滴顺着苍白干裂的皮肤下落。他颤抖的眼睫格外明显,眼底的恐慌那样清晰,与昨夜的残酷冰冷判若两人。

从他的眼眸里,白落言甚至可以看清自己的倒影。他终于可以确信,昨夜发生的种种,不过是他经历的一场噩梦。

他并非真的自信。在方棠说出那些决绝的话语时,他的极度恐惧造就了他近乎病态的执着与坚持。他不信那是真的,不信方棠不爱他,因为那意味着,他真的一无所有,连生的希冀都成了可笑的梦幻泡影。

方棠曾像刀枪不入的盾,无论他怎么示爱,他都一样果决,不留一丝余地。而此刻,他就在他面前,为他流泪,为他担心。所有的理智都在拥抱他的那一瞬支离破碎,荡然无存。就算死了又怎样,这种末日重生般的甜蜜与欣喜,已经足够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再也想不到别的。权力,财富,地位,都抵不过他心底泛起的如火般强烈的情感。他曾经拥有过的,又因他的不珍惜而再度失去的,如今就在他的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一次次出现在梦境里,永远看不清真容的轮廓,终于伴随着他的执念在这命运的业火之中缓缓浮现,打破他的心防,粉碎他所有看淡生死的冷漠,同时亦唤醒了那些深藏在他回忆里,与方棠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幼时美好。

一切仿佛走马灯,在他眼前快速掠过。那些快乐的,被迫遗忘的,重新拾起的,真正拥有的,都在这一瞬化作实质。白落言忽然低头轻笑,口中的腥甜还未消散,他却像品尝到了极致的甜,心底只有满足和愉悦。

他爱方棠。所以他不能死。

他不能再丢下他一个人了。他不能。

火光包围间,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方棠和白落言同时使力,终于将那巨大的水晶灯移开。

白落言腿被压伤,方棠用一只手撑住他,架起他的胳膊迅速朝窗边走去。窗户紧闭,方棠让白落言先坚持一下。他看看四周,随手抄起一根遗落的木棍便狠狠朝着玻璃挥下,霎时,碎片四溅,尖锐的声响贯穿耳膜!

方棠大喊:“快!我们一起跳出去!”

白落言深深看他。他握紧他的手指,微微点头道:“好。”

火势凶猛,刻不容缓。在下一次爆炸发生以前,白落言紧抱着方棠从别墅三楼窗口跃下!

强烈的冲力震击全身。二人的身躯从四处散落的碎片辗过。方棠闷哼一声,而白落言用手牢牢护着他的头,让自己后背落地,将他整个人死死护在怀中。

方棠喘息着站起来,只见白落言手臂受伤处再度血流不止。他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扶起他:“白落言?你的手……”

“我没事。”

白落言苍白地摇头,说:“快走,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

方棠扶着他,拼力踩着小路离开。然而,玻璃破碎的声响仍旧引起了尚未走远的保镖的注意。他们急速追了上来,看到这一幕,眼神凛冽,二话不说掏出了枪。

“砰——”

保险拉满,骇人的声音响彻山野!

“别回头!小棠!”

白落言猛地将方棠护到身前,方棠担忧转身,又被他狠狠摁了过去:“听话!”

“砰砰——”

枪声连续炸响!引得无数小鸟惊飞,树枝摇晃!

电光石火间,一粒子弹穿过白落言的右肩!

白落言垂眸轻喘。鲜血骤然溅出,带着无法忽视的热度,顷刻间烫伤了方棠的皮肤。

“白落言——”

方棠一声惊喊还在口中,下一秒,他们脚下踩过湿滑的草地,猝不及防地抱成一团顺着山坡不停滚落!

山坡太长,他们一路滚到了山底。

白落言还将方棠紧紧抱着。而当方棠冷静下来,推开白落言的手臂,一伸手,竟然摸到了满手心的血液。

滚烫而黏稠。

方棠用力地眨眼,想要驱散眼底的雾气。他轻轻地唤他,嗓音沙哑:“白落言?白落言?”

白落言侧躺在地,双眼闭着,迟迟没有睁开。他的额头被肖怀岳用拐杖击打出了一条细微的伤痕,此刻裂开了,鲜血顺着白纸般的皮肤流到身下潮湿的草地上,再一点点被泥土所吸收。他白色的外套已经被大片血液浸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而他胳膊上的伤口和右肩上的枪伤入眼已经太过惨烈,几乎血肉横飞,与他脸色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方棠每看一眼,都会觉得胆战心惊,绝望和惊恐遍布四肢百骸。

“白落言?白落言!”

他不停喊他,用手轻敲他的脸颊,眼神满含慌乱:“白落言……你醒醒,醒醒……”

“你醒醒……”

方棠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到白落言脸上,他模糊了视线,鼻尖红了,眼尾红了,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别死啊……你别死啊……你他妈不是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吗……活着才有希望……你倒是给我活下去啊……”

“你这个混蛋,垃圾!你他妈祸害遗千年……不准死,听到没有!你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快点醒过来!别给我演苦肉计!我不吃这一套!你别以为救了我,挡了一枪,流点血,我就开心了,你醒来……言言……”

方棠的模样狼狈极了,每一滴泪都是滚烫而凌乱地坠下。他嘴唇泛青,说不清是冷还是怕,身躯在山野外不断地瑟瑟发抖。他先是哭,后面演变成语无伦次的痛骂,恨不得挥起巴掌朝那张即使苍白也依旧好看的脸毫不留情地打下去。

在他身旁,他哭得像个走失的孩童。那种无措与崩溃仿佛天地均已失了颜色。

而眼前人掌握他唯一生的命脉。

他经历了人生最漫长的时间。当白落言悠悠转醒,方棠的神情已经接近了茫然。

“……言言?”

他下意识地喊。

嗓音难听得有些过分。

白落言的视线涣散了一会儿,才慢慢集中,有了焦点。他转过头,凝视着方棠,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傻瓜,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哭成这样……那么舍不得我吗?”

方棠的眼睫微微抬起,上面沾着水珠,往上翘出一个柔和的弧度。

那双眼闪烁出悲喜交加的光芒,这一刻,他也不知该哭还是笑,亦或者对着白落言狠狠揍上两拳。他想骂他,还没开口,白落言已经竭力撑起了身体,不顾伤口的剧痛和满身的鲜血,把人小心翼翼地揽入了怀中。

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珍惜。

“没事了,别害怕,我不会死的……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舍得死呢?”

感受到体温的刹那,方棠像只受惊的小兽,一个劲儿往他怀里缩。就算鼻间都是鲜血的味道,他也要确认那是活着的证明,那是白落言的血。他还在流血,还在说话,还在抱他。他没有死。

没有死。

太好了。

“告诉我,昨天晚上的话,都不是你的真心话,对吗?”

可是,白落言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他轻柔捧起他的脸,低头微微蹭着他通红的鼻尖,在那被热泪滚滚冲刷的脸颊上印下一个个安抚的吻,嗓音低沉:“你根本不想我死,所以才会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小棠?”

方棠还沉浸在失而复得中,生死之间巨大的悲喜将他整个人击打到体无完肤,此刻他只想紧紧抱着白落言,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只要脑袋不被拉扯出来,他就不用面对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不用面对他自己真实的内心。

“小棠,说话。”

白落言吻着他的额头,叹息般低喃:“也许下一刻我就要死了,你连这最后的心愿都不愿满足我吗?你是爱我的,告诉我,小棠。”

方棠狠狠地闭上眼睛。

他流泪流得眼睛痛。可一切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躺在白落言的胸口,他肩上流下的鲜血与他脸颊的热泪融合在一起,那么炙热的温度,仿佛连灵魂都为之交缠,每一声心跳都是因为彼此而剧烈跳动,生生不息。

方棠被他击溃,手指抓紧他染血的外套,几乎难以承受地沙哑道:“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不痛了,不痛了,乖。”

白落言更深地拥紧他,压低嗓音在他耳边轻声安慰着:“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别怕。”

“你挺过了电疗,这次也要挺过去。”

方棠满脸是泪地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他面容依旧苍白,眼里的担忧浓重,“你要是挺不过去,我到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白落言微微一笑,眸中含着宠溺,有些虚弱地应声道:“好。”

第一百零七真心

独属山野间的清风带着凉意从身旁拂过。泥土和鲜血的气息糅杂在一起,阵阵使人清醒。

平静下来后,方棠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发青的嘴唇恢复了点血色。他将白落言扶了起来,正往前行走几步,又听到远处传来了惊悚的枪声。

山底杂草丛生,能很好地盖住他们的身影。冷风中,树枝叶片分明,影影绰绰。方棠怕白落言受凉,也怕被那些还没走远的保镖发现,他加快了脚步,见着一处被野草遮掩的山洞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到了他觉得安全的地方,方棠把白落言轻轻放了下来。他脱掉外套垫在白落言身下,又绕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臂弯。

白落言受伤的右肩仍在汩汩往外冒血,方棠无论怎么捂都捂不住。

风还在吹,山洞里冷得惊人。方棠发着抖,把虚弱的白落言紧紧搂在怀中,惊慌地低喊:“白落言,别睡啊,你跟我说会儿话,等那些人走了,我们就安全了。”

白落言微微睁眼,看着他时,他的眼底荡漾着温柔的波纹,连声音都是轻轻的:“我不会睡的。我好不容易能再听到你的真心话,我怎么舍得浪费这么珍贵的时光。”

方棠低头看他,忍不住鼻尖一酸。他收敛了眸中的担忧,故作冷漠地道:“别忘了,你的血型特殊,要是血流光了,就算听再多的真心话也救不了你。”

白落言微笑:“所以呢?”

“所以……”方棠声音泛起沙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那你呢?”

白落言轻声笑着,目光却一瞬不瞬地停留在方棠因冷而苍白的脸上,“你总说我是个没有心的人,可是第一次,你让我爱上了你,就把我丢下。第二次,你又欺骗了我,给了我一刀,还是选择把我丢下。小棠,你如果不要我了,你才是那个最没有心的人,你不能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

方棠吸气,眼睫轻颤着。那里又氲上了明显的水汽,使得整个眼眶都变得酸胀不堪:“老子从没听过这么不讲道理的话……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掉进大海,你会不会现在还拿我当个替代品,会不会依然在利用我……”

“不会。”

白落言忽然抬起沾血的手指,他握紧方棠的手,让十指毫无间隙地从他冰凉的指缝中穿过。方棠心头一跳,仿佛有一阵暖流将他紧紧包裹。

连那最阴暗的地方都渗满了。

“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的病,一定会痊愈,我一定会清醒,一定不再利用和伤害你。”白落言声音极轻,夹着细微的低喘,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漆黑,与他衣衫上的红对比清晰。他眼底像有璀璨的星光,看着他时,里头亦微微闪烁着:“小棠,我一定会爱上你,就像小时候一样。只要你靠近我,我的眼里就只剩下你。你是我的全部,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方棠眼中含了泪,哽咽道:“我告诉你,你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要我说原谅你了,根本不可能。可是,我不争气,我他妈忘不掉你,就算你曾经让我那么绝望,我现在还是爱你……你说过,我们只有一生,如果有来世,也许不会再遇到,那你就用你的余生来补偿老子……你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别再让我恨你。”

白落言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怎么又哭了呢……十八岁你就爱哭,现在一点也没有改变,你还真是个小哭包。”

白落言松开他的手,缓缓抬起左手胳膊,用温热的指尖抚去他脸颊上的泪水,“别哭了,把眼睛哭坏了可怎么得了。我的小棠有双最漂亮的眼睛,谁都比不过,我可不想因为我,让这双眼睛时刻流泪,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不哭了,乖。”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方棠伸手擦了擦眼角,吸吸鼻子道:“我的眼睛没事,你的右手估计要废了。”

“废就废吧。”

白落言柔声说,“一条胳膊,换一句小棠的真心话,是我赚了。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现在还胡说八道!”方棠瞪着他。

白落言凝视他泛着水光的眼,含笑道:“我没有胡说。我真的觉得我赚了。知道吗,小棠,我曾经一度怨天尤人,觉得老天待我不公平,凭什么我是个私生子,凭什么我要活在别人的阴影底下。我活到现在,除了不停伤害你这件事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后悔,别的,若是重来一遍,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会隐藏真心,会不择手段,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白军霆,会成为白家的主人。每一步,我都会拼了命去做。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我努力活了下来,我才能出现在你面前,才有机会告诉你,我爱你,小棠。”

白落言用手浅浅摩挲方棠湿润的嘴唇,嘴角的笑意渐深,“你的话是对的。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我曾经忘记一切,却独独记住了这一句。我想,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至少,它让我遇见了你,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可以原谅命运,也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会原谅我。小棠,此时此刻,这就是我的真心,就算……就算我今天真的走不出这个山洞,能将这些话说给你听,我也心满意足了。”

方棠泪水滚落下来,滴滴溅到白落言的指间。他摁住他的手指,忽然有些释怀地道:“如果我们真的走不出去,那就只能死在一块了。”

“我不想你死,小棠。”

风吹拂而来,将白落言身上的血渍染得更凉一分。然而他握紧他的手指却没有半分动摇,仿佛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紧紧连在一起的,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分割的。白落言努力想要坐起来,他靠在方棠怀中,目光几乎贪恋,那样满溢的深情爱意,好似要把他的每道轮廓都印入灵魂深处,“你要活下去,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你。”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

方棠微微笑起来,却没有苦涩,平静而坚定:“要活一起活,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白落言心头一痛。

这痛的感觉如此深刻而强烈。比以往的每次都来势汹汹。白落言一把揽过方棠的脖颈,让他的脸近距离地面对自己。刹那间,二人呼吸缠绕,连体温亦在缠绵悱恻,不死不休。

方棠呼吸急促了起来。而白落言深深看他,抬头亲吻上他冰凉的额头,呢喃着道:“傻瓜。你真的是个傻瓜。”

方棠心底满是酸热的情愫,所有的坚持皆在这一瞬化作柔软的月光。他流泪自嘲,轻声道:“我爱你,有什么办法。”

白落言狠狠吻上他的嘴唇。

方棠拥住他,难耐地承受着。

太多爱恨揉碎在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吻里。分不清,道不明。唯有紧紧相拥,用嘴唇和热度去融化彼此。只有身体疼痛了,心脏的痛楚才会得以减少,压抑的情感才会得到平息。

中途方棠担心白落言受伤的手臂,他想推开他,却又被白落言用力地带入怀中。他单手捧起他的脸,轻喘着道:“别管它。让它痛吧。就算废了,也是值得的。”

“可……”

方棠话没说完,下一秒,他的嘴唇再度被抢夺,而他的理智也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化作灰烬。

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渴望着对方,方棠拥紧他的时刻也在竭力地配合着他。这个吻没有任何章法和技巧。只有一阵阵让他无法承受的抵死缠绵,近乎自虐般的力度,让他胸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他陷在了他的怀中,感觉接下来就要彻底融化一般。

这个吻让他们都忘记了疼痛,只在浓烈的情感中交缠沉沦。方棠抱紧他,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那些曾经的心动,悲伤,绝望,眼泪,欺骗,阴谋,真相,都统统随着鲜血的流淌和山野的冷风消失不见,湮灭在了无边无际的山洞尽头,被黑暗层层掩埋。

而他的心还在最初,从来就没有走远。

在他主动回应他的瞬间,白落言所有的痛苦都被侵蚀瓦解。这个从来都不长记性的男孩,明明有太多机会可以远离他,逃开他,却非得绕过那些平坦的大道,与他一起走上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还在看不清生死的瞬间,流着泪说爱他。

他于他的救赎,又岂是生死那么简单。

只有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了解。甚至准确到每个细胞都在因失而复得的狂喜而疯狂跳动。

方棠不能呼吸了。

他挣扎着从白落言怀中出来,当嘴唇分开的那刻,一股冷空气瞬间涌入他的气管,方棠猝不及防地咳嗽,面颊通红狼狈不堪。

然而当他看到白落言的伤口再度流血,他立刻吃惊地扶住他,哑声道:“又流血了……你别乱动了,会不会很痛?来,先躺下……”

白落言面若白纸,却仍旧轻笑着,他拽紧了方棠的手,将人不管不顾地拉至胸前,低声道:“你再说句爱我,我就不痛了。”

方棠抬起眼皮看他:“你……”

“说。”

白落言头抵着方棠的额头,垂下眼轻声蛊惑:“说你爱我,小棠。”

“我……”

方棠张了张嘴。他气息不匀,可是望着白落言时,他的心脏急剧跳动,让他再也做不到平静。他才可笑地发现,原来,他对这个人的爱,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纵使他是那样一个人,他也从来都拒绝不了他,从来都不能。

“……我爱你。”他终于还是妥协在了此刻的悸动里,他闭上了眼,声音沙哑地重复,睫毛微微颤抖着:“我爱你。一直都……只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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